第 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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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赵丽回来的时候，果然迟到了。
但她给水婷带回来一个好消息。
“……我把你的事儿跟我大姨说了，我大姨一听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。正好她们学校宿舍里还有空位，蓁蓁一过去啊就能住校，上学也方便。”
说着，赵丽又压低了声音说道，“我大姨还说了，要是你送蓁蓁过去啊，为保险起见，先给蓁蓁起个别名儿，等事情处理好了以后再换回真名儿。现在算寄读，等你手头的事儿完了以后，看是不是要继续在那儿读的，以后再说。”
赵丽掏出手绢儿，擦了擦汗，用正常语气说道：“但这事儿可别说是我大姨教的啊，连我也不知道这事！嗯，我可什么都不知道！”
水婷笑了。
眼泪却莫名其妙的往下淌。
——前世的她一直觉得，离婚是一个很可怕的事。会令自己死去的父母蒙羞、会让蓁蓁失去家庭和名誉。后来当蓁蓁惨死在她面前的时候，她才追悔莫及。
如今一切重来，她就是拼尽一切，也要带着蓁蓁离开那个狼窝。
“赵姐，我想今天就把孩子送过去。”水婷说道。
赵丽愣住，“今天就送过去？等孩子放学都五点多了……”
“现在就去，”水婷说道，“我中午都没回去，估计她们呆会儿就会来办公室堵我了。要是在这儿堵不到我的，恐怕她们就会去学校堵蓁蓁。我已经给蓁蓁的校长打过电话了，说今天有事儿，要提早去接，让和她班主任说一声。”
赵丽点头，“也成！”
中午的时候，水婷可不仅仅只是和陈娟吃顿饭而已。
她向陈娟剖析了自己的想法。
陈娟虽然一早盼着她离，却并不认可水婷的法子。
而水婷之所以想出了那么极端偏激的办法，也是因为不想连累任何一个帮她的人。
——李大猴和张月香有多么无耻无赖，她前世已经见识过了。
陈娟没法子，虽然不赞成，却还是决定帮助水婷。
她年纪大，人脉也更宽广。整个中午都带着水婷不停的找人，联系打点。
水婷得了赵丽的准信儿，知道蓁蓁有了合适的暂住地方又能正常上学？那她一分钟都不想等了。
“砰砰砰砰——”
有人重重的在拍打着铁门，大喊，“水婷！水婷你给我出来！”
这是张月香的声音。
水婷和赵丽对视了一眼。
还真是说曹操、曹操到啊！
赵丽压低了声音，“赶紧从后门走。”
水婷也小小声说道：“赵姐，拜托再帮我拖上半小时……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快走！”
水婷走到刘科长的办公室门口，轻轻地敲了敲门。
——财务科是厂子里最重要的地方，进来出去都要经过三道铁门，是个封闭的地方。厂子里除了孙厂长和几个高层领导之外，鲜少有人知道财务科科长的办公室里还有条捷径，可以通到办公楼的楼上，厂长办公室的那一层。
“进来！”刘科长的声音响起。
水婷进去了。
刘科长是个六十岁的小老头儿，戴着个厚重的老花眼镜。见了水婷，也不说话，拿着手里的钢笔，朝后门的方向指了指。
水婷心里十分感动。
——前世这些人就帮助过她，这一世又是这样。
水婷只恨自己现在还没本事报答他们。
“谢谢科长！”水婷朝他鞠躬。
刘科长嗯了一声，继续埋头一边拨弄算盘、一边写写记记。
水婷从后门绕路去了楼上，然后从楼梯的另一头下来，匆匆来到了厂区，又一路狂奔着去了车库。
厂子里的常司机已经在这儿等着了。
常司机是陈娟的外甥女婿，算是自己人。今天他本来要开着厂里的厢式货车要开出去做年检的，陈娟给他打了招呼，他便一口应下。
见水婷来了，常司机开着厢式货车，带着她直接去了安市第三小学。
八岁的李蓁蓁已经背着书包在门卫室等了。
看到妈妈是坐着大货车来的，小姑娘既吃惊、又紧张，还有些好奇。上了车以后，她先是很有礼貌的向常司机问好，然后不住的东张西望，最后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张作文纸，自豪地说道：“妈妈，今天开早会的时候，老师表扬我作文写得好……”
水婷下意识接过，定睛一看，赫然就是前世一直被她小心珍藏着的那篇“母爱如山”的作文。
她忍不住笑了，可又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。
抱紧怀里的瘦小女儿，水婷小小声说道：“蓁蓁，妈妈会好好保护你的。”
李蓁蓁有些茫然。
什么意思？
半个小时以后，常司机把母女俩放在林镇小学的校门口。
水婷朝常司机摇摇手……
这才蹲在女儿面前，说道：“蓁蓁，你喜欢李达厚吗？”
小姑娘有些吃惊。
她十分聪明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。
水婷看着女儿紧张的模样儿，把声音放得柔柔的，“蓁蓁，妈妈要和他离婚了，你……”
“我要跟着妈妈！”小姑娘斩钉截铁地说道。
水婷愣住。
她完全没有想到，女儿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这件事。
亏她以前还一厢情愿的觉得，哪怕她受再多的苦，只要能为孩子维持一个完整的家，也是值得的。
想不到……
水婷艰难地说道：“蓁蓁，你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？”
小姑娘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。
水婷说道：“妈妈和他离婚以后，要是你跟着妈妈，那以后就……很难再见到他和爷爷奶奶了。我们俩可能没有房子住，妈妈也有可能会失去工作，以后我们可能会很穷……”
“妈妈，我不怕穷，也不怕没有房子住。没有钱，我可以周末的时候出去捡破烂卖钱，没有房子，我们搭个棚子住也可以。我不要和妈妈分开，妈妈在哪，家就在哪。”小姑娘认认真真地说道。
水婷泪如雨下。
她紧紧地抱住了女儿。
半晌，水婷才恢复了平静，在女儿耳边小小声说道：“蓁蓁，妈妈要回去和他说离婚的事，但他肯定不会同意。所以妈妈要把你藏起来，不让他找到你……”
小姑娘，“就在藏在这个小学里吗？”
水婷点头，先把改名儿的事情说了，又和女儿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，最后把一张写着陈娟家电话号码的纸片儿交给女儿——
“平时不要出学校，和同学玩暂时不能说自己的真名，咱家里的情况也别告诉任何人……如果有什么急事，去找校长，请她打电话给你陈娟婆婆。”
小姑娘认真点头，“妈妈你放心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……他打人很凶很疼的。”
水婷又想哭了。
——天哪，她的女儿才八岁，就这么冷静这么懂事！想想也是，她好像从来也没见过蓁蓁撒娇的模样儿。
小时候的蓁蓁，放学回家从来不写作业，因为李大猴的亲戚特别爱逗她，把她的作业本和课本撕碎，看到她急得哭，然后嘲讽她说，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？你看你妈，还是城市姑娘呢，不一样也被我们乡下男人睡！
后来蓁蓁就再也不带书包回家了，她会在学校写完作业以后再回家。回家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帮着水婷做家务、做手工……
饶是如此，蓁蓁的学习成绩还是非常的好。
前世的事，水婷不敢多想。
她抱了抱女儿，在女儿嫩嫩的脸上亲吻了一下，“蓁蓁要好好学习。”
说着，水婷带着女儿去找了校长，把寄宿的事情给办好了。
从学校出来，水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她在林镇雇了一辆三轮突突车，出于谨慎，她让司机把自己送到隔壁的连镇去。到了连镇，她又搭公共汽车去了松镇。到了松镇，再雇了一辆三轮突突车，和司机说好了，包车去汤镇的李家屯和张家村，然后还回松镇来。
——李大猴的老家在汤镇的李家屯，张月香的娘家在张家村。
常年累月住在水婷家的人，不是李家的就是张家的。这些人死皮赖脸的住在水婷家，吃她的、住她的，以后还会以她的名义到处借钱！
甚至那些狼心狗肺的人，后来还性侵了蓁蓁……
当时蓁蓁才十三岁！
水婷恨得攥紧了拳头。
今天她必须要为前世的她和蓁蓁讨回一点儿利息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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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赵丽回来的时候，果然迟到了。
但她给水婷带回来一个好消息。
“……我把你的事儿跟我大姨说了，我大姨一听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。正好她们学校宿舍里还有空位，蓁蓁一过去啊就能住校，上学也方便。”
说着，赵丽又压低了声音说道，“我大姨还说了，要是你送蓁蓁过去啊，为保险起见，先给蓁蓁起个别名儿，等事情处理好了以后再换回真名儿。现在算寄读，等你手头的事儿完了以后，看是不是要继续在那儿读的，以后再说。”
赵丽掏出手绢儿，擦了擦汗，用正常语气说道：“但这事儿可别说是我大姨教的啊，连我也不知道这事！嗯，我可什么都不知道！”
水婷笑了。
眼泪却莫名其妙的往下淌。
——前世的她一直觉得，离婚是一个很可怕的事。会令自己死去的父母蒙羞、会让蓁蓁失去家庭和名誉。后来当蓁蓁惨死在她面前的时候，她才追悔莫及。
如今一切重来，她就是拼尽一切，也要带着蓁蓁离开那个狼窝。
“赵姐，我想今天就把孩子送过去。”水婷说道。
赵丽愣住，“今天就送过去？等孩子放学都五点多了……”
“现在就去，”水婷说道，“我中午都没回去，估计她们呆会儿就会来办公室堵我了。要是在这儿堵不到我的，恐怕她们就会去学校堵蓁蓁。我已经给蓁蓁的校长打过电话了，说今天有事儿，要提早去接，让和她班主任说一声。”
赵丽点头，“也成！”
中午的时候，水婷可不仅仅只是和陈娟吃顿饭而已。
她向陈娟剖析了自己的想法。
陈娟虽然一早盼着她离，却并不认可水婷的法子。
而水婷之所以想出了那么极端偏激的办法，也是因为不想连累任何一个帮她的人。
——李大猴和张月香有多么无耻无赖，她前世已经见识过了。
陈娟没法子，虽然不赞成，却还是决定帮助水婷。
她年纪大，人脉也更宽广。整个中午都带着水婷不停的找人，联系打点。
水婷得了赵丽的准信儿，知道蓁蓁有了合适的暂住地方又能正常上学？那她一分钟都不想等了。
“砰砰砰砰——”
有人重重的在拍打着铁门，大喊，“水婷！水婷你给我出来！”
这是张月香的声音。
水婷和赵丽对视了一眼。
还真是说曹操、曹操到啊！
赵丽压低了声音，“赶紧从后门走。”
水婷也小小声说道：“赵姐，拜托再帮我拖上半小时……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快走！”
水婷走到刘科长的办公室门口，轻轻地敲了敲门。
——财务科是厂子里最重要的地方，进来出去都要经过三道铁门，是个封闭的地方。厂子里除了孙厂长和几个高层领导之外，鲜少有人知道财务科科长的办公室里还有条捷径，可以通到办公楼的楼上，厂长办公室的那一层。
“进来！”刘科长的声音响起。
水婷进去了。
刘科长是个六十岁的小老头儿，戴着个厚重的老花眼镜。见了水婷，也不说话，拿着手里的钢笔，朝后门的方向指了指。
水婷心里十分感动。
——前世这些人就帮助过她，这一世又是这样。
水婷只恨自己现在还没本事报答他们。
“谢谢科长！”水婷朝他鞠躬。
刘科长嗯了一声，继续埋头一边拨弄算盘、一边写写记记。
水婷从后门绕路去了楼上，然后从楼梯的另一头下来，匆匆来到了厂区，又一路狂奔着去了车库。
厂子里的常司机已经在这儿等着了。
常司机是陈娟的外甥女婿，算是自己人。今天他本来要开着厂里的厢式货车要开出去做年检的，陈娟给他打了招呼，他便一口应下。
见水婷来了，常司机开着厢式货车，带着她直接去了安市第三小学。
八岁的李蓁蓁已经背着书包在门卫室等了。
看到妈妈是坐着大货车来的，小姑娘既吃惊、又紧张，还有些好奇。上了车以后，她先是很有礼貌的向常司机问好，然后不住的东张西望，最后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张作文纸，自豪地说道：“妈妈，今天开早会的时候，老师表扬我作文写得好……”
水婷下意识接过，定睛一看，赫然就是前世一直被她小心珍藏着的那篇“母爱如山”的作文。
她忍不住笑了，可又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。
抱紧怀里的瘦小女儿，水婷小小声说道：“蓁蓁，妈妈会好好保护你的。”
李蓁蓁有些茫然。
什么意思？
半个小时以后，常司机把母女俩放在林镇小学的校门口。
水婷朝常司机摇摇手……
这才蹲在女儿面前，说道：“蓁蓁，你喜欢李达厚吗？”
小姑娘有些吃惊。
她十分聪明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。
水婷看着女儿紧张的模样儿，把声音放得柔柔的，“蓁蓁，妈妈要和他离婚了，你……”
“我要跟着妈妈！”小姑娘斩钉截铁地说道。
水婷愣住。
她完全没有想到，女儿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这件事。
亏她以前还一厢情愿的觉得，哪怕她受再多的苦，只要能为孩子维持一个完整的家，也是值得的。
想不到……
水婷艰难地说道：“蓁蓁，你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？”
小姑娘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。
水婷说道：“妈妈和他离婚以后，要是你跟着妈妈，那以后就……很难再见到他和爷爷奶奶了。我们俩可能没有房子住，妈妈也有可能会失去工作，以后我们可能会很穷……”
“妈妈，我不怕穷，也不怕没有房子住。没有钱，我可以周末的时候出去捡破烂卖钱，没有房子，我们搭个棚子住也可以。我不要和妈妈分开，妈妈在哪，家就在哪。”小姑娘认认真真地说道。
水婷泪如雨下。
她紧紧地抱住了女儿。
半晌，水婷才恢复了平静，在女儿耳边小小声说道：“蓁蓁，妈妈要回去和他说离婚的事，但他肯定不会同意。所以妈妈要把你藏起来，不让他找到你……”
小姑娘，“就在藏在这个小学里吗？”
水婷点头，先把改名儿的事情说了，又和女儿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，最后把一张写着陈娟家电话号码的纸片儿交给女儿——
“平时不要出学校，和同学玩暂时不能说自己的真名，咱家里的情况也别告诉任何人……如果有什么急事，去找校长，请她打电话给你陈娟婆婆。”
小姑娘认真点头，“妈妈你放心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……他打人很凶很疼的。”
水婷又想哭了。
——天哪，她的女儿才八岁，就这么冷静这么懂事！想想也是，她好像从来也没见过蓁蓁撒娇的模样儿。
小时候的蓁蓁，放学回家从来不写作业，因为李大猴的亲戚特别爱逗她，把她的作业本和课本撕碎，看到她急得哭，然后嘲讽她说，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？你看你妈，还是城市姑娘呢，不一样也被我们乡下男人睡！
后来蓁蓁就再也不带书包回家了，她会在学校写完作业以后再回家。回家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帮着水婷做家务、做手工……
饶是如此，蓁蓁的学习成绩还是非常的好。
前世的事，水婷不敢多想。
她抱了抱女儿，在女儿嫩嫩的脸上亲吻了一下，“蓁蓁要好好学习。”
说着，水婷带着女儿去找了校长，把寄宿的事情给办好了。
从学校出来，水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她在林镇雇了一辆三轮突突车，出于谨慎，她让司机把自己送到隔壁的连镇去。到了连镇，她又搭公共汽车去了松镇。到了松镇，再雇了一辆三轮突突车，和司机说好了，包车去汤镇的李家屯和张家村，然后还回松镇来。
——李大猴的老家在汤镇的李家屯，张月香的娘家在张家村。
常年累月住在水婷家的人，不是李家的就是张家的。这些人死皮赖脸的住在水婷家，吃她的、住她的，以后还会以她的名义到处借钱！
甚至那些狼心狗肺的人，后来还性侵了蓁蓁……
当时蓁蓁才十三岁！
水婷恨得攥紧了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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